【二0七】原创游戏小说《野人纪》 之 拉格城下的战斗

凯-岗

长篇小说连载《野人纪》

二十七、拉格城下的战斗

      依果收到有关部门的通知，让她带上武器赶赴拉格城下。
　　依果如今已是拉格城邦的鳄尾巫师，屁股上挂着一条鳄鱼尾巴，这玩艺儿要是男野人的屁股上会显得雄壮一些，在女野人身上则有些累赘，因此女野人们都把鳄鱼尾巴锯短一点，大约有个样子，能表示身份就行了。依果对艺术也有一些追求，因此她的鳄尾更短，大约只有手指长短，属于鳄鱼尾巴最后那一小截，这也说明依果不是那么看重名利，不需要用名牌标识自己的身份。但这并没有仿碍她晋身名流之列，深受拉格大人器重。
在边境游猎的猎人用飞禽灵兽向拉格大人急报，一支剑龙军团越过库玛边界，昼伏夜行，向拉格城急袭而来。拉格大人急忙召开会议，部署迎击之策。根据剑龙军团的位置与行进速度，应该在两日内到达拉格城下，因此只能紧急召集距离城池两日路程的各部落与城邦战士、猎人、巫师们迎敌。祖鲁大人统领战士，吉洛大人率领巫师，斯卡塔大人领导猎人，组成前、左、右三个军团，拉格大人亲率各部落组成的中央军团为主力，纳塔尔大人率领组队军团为策应，机动出击。所谓组队，就是由战士、猎人、巫师们自由组成多人小队，相当于游击队，协同作战，互相照应，对付个头巨大的猛兽、敌军首领，或者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比如突击救援。这样的部署是典型的传统作战方式，是野人们经历千年战争所总结积累下来的成功经验，但这一次，拉格大人失算了。
　　依果是独行巫师，被分到吉洛大人的左军帐下，编入龙披巫师雷若的队伍中。雷若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巫师，雪白的胡子一直垂到肚皮，打仗时就用象皮筋扎起来，像一条辫子，末端挂着两只恐爪龙的刚爪，甩起来能割开剑齿虎的肚子。但这不是巫师的强项，巫师作战用的是法术，用法杖施展出魔核法力，据说雷若巫师能把“盾墙”魔核施展到五级，法杖施出的盾墙能让猛犸撞断自己的长牙反插进肚子。但雷若是个脾气很坏的老头，人际关系不佳，始终不能聚集到足够的部属建立自己的部落，成了拉格城邦资格最老的独立巫师。
　　依果被编入雷若队中，处在左军最前端的位置，能清楚看到滚滚而来的剑龙军团前锋。剑龙的个头大约与野人相仿，体重却是三四个野人之和，其灵敏不及剑齿虎，强壮不如猛犸，防护力却是陆行野兽中最顽强的，得益于它们一身的坚硬皮甲，以及超强体力。与剑龙作战要有很好的耐心，扎它十刀八枪还扎不死是常事，一个经验不足的战士杀一只剑龙通常要耗掉全部体力，回家睡一觉之后方能再战。但眼下剑龙军团来势凶猛，许多路程较远的部落尚未赶到，人手不足，拉格大人下令必须一战逐敌，回家休息再来车轮战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了。
　　对付剑龙必须用战士军团硬碰硬，巫师军团掠阵，猎人军团收拾游离残敌，这也是经验。但这一支剑龙军团却很奇怪，蜂拥来到拉格城下之后，却不急于进攻，布成方阵，形如守势，然后有载重母龙运上野牛、羚羊、麋鹿等活兽，开始进餐。
　　拉格大人并未意识到敌人是在做持久战的准备，以为它们是长途跋涉饥渴难当，决定趁敌人饿得头晕脑胀的大好时机速战速决，下令战士军团开始冲击。
　　祖鲁大人率领战士们猛冲过去。
　　吉洛大人率领巫师们紧随左侧，准备找到缝隙一拥而入，撕开剑龙的阵型，穿插其内。
　　斯卡塔大人率领猎人们跟在战士军团右后侧，相机而动。
　　排在最前端的剑龙迅速靠拢并排，组成一堵墙，这是一种锯齿状的兽墙，每一齿由六只站成品字形的剑龙组成，最前的一只最健壮，就像锯齿的齿尖。剑龙是以集体防守著称的野兽，背上长有剑齿大扇骨，能击能扇，尾巴也是有效的攻击武器，能像长矛一样刺透人身。
　　看着布满整个山坡的剑龙，雷若巫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样布阵的后果只能是互相消耗，剑龙孤军深入，拉格的援军却在源源不断地奔来，剑龙此举无疑主动跑来送死，不合情理，是否剑龙们还有别的企图？
　　在战士突破之前，巫师们停下来等待穿插的缺口，雷若巫师在自己队伍里扫视了一遍，看到了瘦小的依果，身披一身肥大却松松垮垮的铠甲，长发也不挽起扎紧，披散着随风飘舞，好看是好看，却是找死；手执的法杖很精致，杖头雕刻的虎头栩栩如生，不缺不破，新鲜洁净，显然从未经历过战场洗礼，一敲即碎；眼神飘忽好奇，嘴角笑容灿烂，丝毫没有慷慨赴死的思想准备。雷若的目光鄙夷地扫过依达的美丽脸蛋，挥手把她招来，命她回去找吉洛大人，把自己对战局的疑问转告吉洛大人。
　　雷若巫师选中依果，是不想让这个漂亮的小女巫送死，虽然他对她没有什么好感。跃跃欲试的依果突然接到这样一个命令，也容不得迟疑，带着灵兽迅速掉头向后，朝吉洛大人的鱼龙旗跑去。吉洛大人仔细听了依果的转述，眉头紧锁，也觉得雷若巫师的疑虑有道理，但此时战士们已在斯卡塔大人的指挥下冲进了剑龙阵中，尾旗摆向右边，指示了巫师军团的穿插方向。吉洛大人也来不及迟疑，下令向尾旗方向攻击，然后又吩咐依果，即去中军帐前，把雷若巫师的疑问转告拉格大人。吉洛大人只是顺手之举，临时找个谁去中军汇报，罗罗嗦嗦又得嘱咐一大通，现成的传令兵不用白不用。就这么一顺便，依果躲过了一劫。
　　拉格大人虽远不如艾卡大人勇武善兵，也不及雅娜大人足智多谋，但身为四大城邦主之一，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一听之后，也觉得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就问身边的史瓦大人。史瓦大人皱着眉头说：“目前剑龙军团的目的不明，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仗肯定是要打的，怎么个打法尚可商榷，我们主要问题是时间仓促，大批援军还没赶到，如果上天能多给我们两天时间，兵力就可以增加一倍，到时候也许就有定论了。”
　　拉格大人缺少高明的军师，但这不是他一家的问题，野人时代没有太多人类互相残杀的军事历史可供借鉴，没有古人遗传下来的兵法，就是史瓦大人这等高见，在野人当中已算出类拔萃，所以拉格大人很是信服，然后下令左右遵照史瓦大人的意见办。左右应声而去，去了之后没想明白史瓦大人的意见如何执行，纷纷又回来瞪着拉格大人。拉格大人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而且也顾不上，因为前面的战况已经出了问题。
　　这支剑龙军团果然是有备而来，对野人的战法相当了解，前锋的锯齿阵被战士杀开一个口子之后，也不急于补上，放任吉洛的巫师军团钻入阵中，然后才涌上几百只剑龙，把战士与巫师们分隔开来，对付巫师的剑龙们全部掉转屁股，用它们的长尾巴做武器。巫师的法术对付剑龙的脑袋管用对付它们的屁股却毫无效果，因为许多法术其实是幻术，或者是恐吓术，只能在敌人的脑袋里产生幻觉，完全恐吓不了敌人的屁股，而剑龙的尾巴却是长兵器，隔着两米远就能把人扫翻在地，或者刺穿肚子。上百只剑龙围歼过来。顷刻之间，两百多名巫师横尸阵中。雷若巫师施展盾墙神功，硬是撞开了一个缺口，却只有吉洛大人一人逃出，雷若被一条剑龙尾巴从后背扎入，透胸而出。
　　陪在拉格身边的依果站在高处，目睹了巫师军团全军覆没的惨状，还看见雷若巫师的尸体挂在剑龙高高翘起的尾巴上，差一点晕了过去。后来依果到阵中找到了雷若的尸体，亲手把他埋葬。要不是这个名声不好的老巫师把她派去传话，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依果心存感念，也没计较雷若之所以派了她是因为瞧她不上眼。
　　被剑龙堵在另一边的战士军团并不知道巫师的覆灭，还在奋力拼杀，祖鲁大人听见撤退的号角，下令战士们且站且退，心里还在想着拉格大人怎么如此糊涂，要撤也得等吉洛的巫师们退出之后再撤。回到阵前点算，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士。祖鲁大人怒气冲冲地奔回拉格大人帐前，却看到吉洛大人孤零零地蹲在地上。
　　这一仗，拉格损失了两百多名巫师，将近两百名战士，但是也杀了两百多只剑龙，占来敌总数的三分之一，这个战果掩盖了巫师全军覆没的悲剧，诱惑了拉格。从数量上比较，拉格还有四百战士和尚未投入战场的三百猎人，还有中军帐前的三百部落勇士，纳塔尔大人手中的三十支游击队，兵力绰绰有余，全歼剑龙军团的机会依旧很大。吉洛大人报仇心切，申请率部落勇士打前锋；祖鲁大人杀得性起，也建议速战速决；猎人们白忙了一场都很不耐烦，鼓动斯卡塔大人让猎人军团收拾残敌；只有史瓦大人不吭声，他确实怀疑这一仗打得有点莫名其妙。拉格询问几个大部落族长的意见，这些人也都表示该当一鼓作气。拉格鼓起勇气，正要下令，却听到一个声音问：“剑龙为什么来打我们啊？”
一个族长没好气地说：“野兽与人不共戴天，哪儿有为什么？”
　　发出此问的正是依果，她听到族长这个等于没有回答的回答，就说：“我是说它们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来打我们，是因为我们昨天杀了它们的父母，还是刚刚抢了它们的地盘？”
祖鲁大人说：“都不是，这批剑龙是从库玛过来的，跟我们没有过节。”
　　依果说：“那就奇怪了，它们不打库玛大老远的跑来打我们干什么？”
　　另一个族长说：“它们是游牧剑龙，可能在库玛待不下去，想到北边投奔剑龙王。”
　　剑龙王的据点在拉格东北边的芝页半岛，从库玛到芝页半岛需要穿越拉格城邦大部分地域，这位长着花白胡子的老族长的确有些见解，但还是不能解除依果的疑问，她说：“去芝页半岛也用不着攻夺拉格城呀，就这么六七百只剑龙，夺城不是送死么？它们没那么笨呀？”
　　拉格于是就问：“是谁说它们要来夺城的？”
　　祖鲁大人回答说：“不夺城它们来干什么？”然后他才反应过来，瞪着依果问：“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大家这才看清楚依果，屁股后面耷拉着小半截鳄鱼尾巴。一个鳄尾巫师也敢在战前会议上发言，简直是莫名其妙。吉洛大人见大家的眼色都不对，忙把依果推出去，说：“这里没你的事，回你的队伍里。”
依果说：“我回哪个队伍？”
这话提醒了吉洛，自己的巫师部队已经不存在了。
恼羞成怒的祖鲁大人说：“滚！不知天高地厚。”
吉洛大人瞪着祖鲁大人说：“你客气点好不好？她现在是我的全部军队。”
拉格大人安慰吉洛说：“没事，明天还会有很多巫师赶到，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然后问依果：“这个小姑娘的话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依果说：“我叫依果。”
拉格说：“哦！你就是依果？凯岗大人的得意弟子，你就留下吧，跟我说说，敌人有什么不对。”
依果有了拉格撑腰，底气甚足，说：“敌人肯定不是来夺城的，是来跟我们打消耗战，雷若老早就看出来了，他说我们现在进攻是正中敌人下怀，才叫我回来告诉吉洛大人。”
吉洛说：“是有这么回事，是我让她来向拉格大人报告。”
拉格说：“雷若的判断有依据吗？”依果说：“他说敌人没带攻城的装备。”
祖鲁说：“敌人长途跋涉，带不动。”
依果面对祖鲁说：“这么点兵力就想夺城，换成是你，你会这么干吗？”
祖鲁抬头看看拉格，拉格却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祖鲁无奈，说：“这、这是不太合理，不过如果突袭得手，也不需要这么多兵力和装备。”
依果不屑地说：“你有病啊，它们摆明了不是偷袭。”
吉洛见依果有点不够客气，就转移话题说：“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很像是掉进了陷阱，它们老早就准备好对付我们的办法。”
拉格说：“敌人既然是有备而来，却又不是夺城，那它们想干什么？”
大家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能说得明白，拉格于是又把目光投向依果：“依果你说呢。”
依果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在想啊，如果我是这支剑龙军团的首领，我带着它们来到这里，既不能夺城，又抢不了什么东西，光跟你们打，打到最后我肯定全军覆没，命也丢了，我犯得着吗？”
祖鲁马上接茬说：“这话说得还有点道理。”
依果接着说：“要我这么干，只一种情况，我的领导要我这么干，我不得不干，明知送死也得干，问题是，我的领导干吗要我这么干？”
吉洛说：“我没让你这么干。”
一个族长说：“她那是假设，假设她是剑龙，她的领导不是你，是剑龙王。”
拉格猛然一惊，抬头问纳塔尔：“芝页半岛那边最近有动静吗？”
纳塔尔说：“没有，一只剑龙也没出来。”
斯卡塔说：“前些天我们有不少猎人进过芝页半岛，没发现剑龙王有什么动静，简直就像冬眠了。”
祖鲁说：“三年前我们和艾卡大人联合把剑龙王打得一蹶不振，没有十年八年它们不可能恢复过来，这群剑龙应该不是剑龙王派来的。”
拉格沉吟片刻，说：“虽然情况有点可疑，可是几百只剑龙列阵城下，不消灭它们也不行。”祖鲁说：“确实如此，而且它们陆续还有增援，库玛那边不断有小群剑龙越境北上，虽然数量不多，聚集起来可就不好打了。”
拉格说：“今天暂且回城，等明天援军到齐了，一举消灭它们。”
　　依果跟随吉洛走出中军大帐，回到城里巫师营中。营里空空荡荡，只剩大旗孤零飘荡，吉洛看着很不是滋味。几只从战场上逃回来的灵兽，适应不了失去主人的现状，在军营内狂吠乱喊，四处乱撞。吉洛把依果带进营帐，问她说：“你来了有半年多了吧？怎么才挂鳄尾？”依果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懒。”
　　依果其实不懒，她分到地盘后迅速营造了自己的寨子，开始大肆祭炼各种武器装备和灵兽，配制各种药水，苦练魔核法术，却不太积极完成有关部门布置的任务。在她看来，那些任务都极其无聊，随便应付一下，让有关部门还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人就行了，因此功绩积累得不快，但好歹也比瓦鲁达强。瓦鲁达虽然保质保量准时完成任务，可有关部门派给他的都是一些功绩很低的苦力活儿，干死干活至今还是最低级的牛奔战士。
　　吉洛大人说：“今天你立功了，升你做虎腰巫师吧。”然后扔给她一条虎皮腰带。
　　依果接过腰带问：“我立什么功了？”
　　吉洛说：“今天出战的战士军团有十几个人立功，我们巫师军团也必须有人立功，不是你还有谁？”
　　吉洛此言并没有多少嘉许的意思，依果还是很高兴地接受被立功的事实，毕竟升迁能涨工资，可以多买点材料玩祭炼，最近不但通货膨胀，资源也越来越稀缺，得赶紧囤积点祭炼用的宝石。
　　晚上，拉格大人突然派人来把依果叫了去，问她说：“如果这群剑龙的首领上头还有领导，你觉得这个领导有什么目的？”
　　依果其实也不是什么足智多谋之辈，她日间在大帐里说的那些，一大半是雷若巫师的观点，后面一些是她的想象，虽然思路很对，却扔不着边际，眼见拉格大人有如请教军师一般请教于她，依果不免心慌，脑子乱转，信口开河说：“如果我叫人来打你，跟你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一定有一个很大的好处等着我来拿，咱们这里有什么好处，能让我费这么大劲绕着弯来拿？”
　　拉格说：“除了这座城池，这里没有别的东西。”
　　依果说：“那就是这座城池。”
　　拉格说：“要拿下咱们城池，没有几千上万的根本不可能，可是剑龙王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从芝页半岛到这里起码要走八九天，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不漏风声绝对不可能。”
　　依果说：“我觉得应该派人出去侦察侦察，看看方圆百里之内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几千只剑龙要藏在什么大山里也很容易的。”
　　拉格说：“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