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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0四】原创游戏小说《野人纪》 之 萨菲河之战
本帖最后由 凯-岗 于 2010-1-19 11:38 编辑
长篇小说连载《野人纪》
四十四、萨菲河之战
瓦鲁达军因为艾卡的突然出现而被挽救,亚特军却因噶多的回归而起内讧。
噶多在凯岗城内协助布古卢多次击退攻城的兽军,也目睹了依果军、瓦鲁达军甚至是最弱小的雅娜军多次奋勇救城,更目睹了亚特军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的古怪行径,布古卢以临时非常大统帅的名义多次命令亚特向牟牟的中军阵地逼近,却得到了亚特后撤五里的结果。噶多看的非常生气,要求布古卢放他回亚特军中,召集自己的旧部,逼亚特进军以缓解凯岗城的压力。布古卢说:“你转告亚特,只要打败兽王,解了凯岗之围,大家就会原谅他火烧雅娜的罪过,否则就算他当上了野人王,也一定会被大家抛弃。”
噶多的回归果然改变了蛮萨主事的格局,许多对蛮萨不满的部落族长推举噶多为首领,结成联盟,与蛮萨及其拥护者分庭抗礼,一派是追随亚特与噶多东征西讨的新兴力量,一派是库玛时代就与蛮萨颇有交情的旧势力,亚特夹在中间左右安抚,但依旧不战不退。噶多气得多次找亚特争吵,亚特却面无表情地任他责骂。噶多问:“我搞不懂你到底在等干什么?”
亚特说:“我在等一个人。”
亚特在等的是瓦鲁达,这个最强劲的对手一日不出现,亚特就一日不出手。但凯岗城似乎等不到那一天了,危机最先出现在西城,那边的雅娜军对野猪军团构不成多大威胁,野猪王又得到了牟牟的支持,派虎王刚牙带来八千剑齿虎助阵,率先攻破了西门。
防守西门的是威咯大人和他的护城卫兵,人数本就不多,战斗力也不强,幸亏布古卢及时发现险情,请瓦夏率领学生军赶来增援,把野猪们堵在城门口。但这里没有城墙,没有落石飞矢,全靠蛮力,是人肉与猪肉的较量,野猪的獠牙极具杀伤力,能穿透最硬铠甲,好在瓦夏的学生队伍中有一支摇头军,装备了耶维老师用剑齿虎牙改造的头盔,如前所说,这种虎牙非常硬,也很重,两只牙足有三十斤,装备这种头盔的战士必须脖子很粗,使劲甩动粗脖子,头顶上两只虎牙虎虎生风,贼挡杀贼佛挡杀佛,无坚不摧。这支摇头军就这么甩着脑袋把野猪们挤了出去,然后用大石填堵了城门。
西门的险情刚除,就传来城东依果军团被包围的坏消息。
依果军团共有三万多人,是目前四大城邦中人数多的,但他们遇到的敌人也是最多的,七万野牛,三万野狼,一万多三角龙,两万沧螈和三万鱼龙,合计十七万之众,因此遭遇包围也势所难免,依果明知敌人不断围来,仍不听祖鲁等人向东突围的请求,命令原地筑城坚守,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兽军,减轻凯岗城的压力。祖鲁说:“死守虽能延缓兽军攻城的速度,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被围死了,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凯岗,依果城邦也有灭亡的危险。”
依果说:“没事的,它们围得越多越好,到时候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祖鲁说:“现在各军都自顾不暇,谁还有力量来救我们?”
依果说:“瓦鲁达。”
祖鲁说:“你可别让爱情昏了头,瓦鲁达正在科嵴山泡妞哪!”
依果说:“我相信他。”
依果对瓦鲁达的信任可不是没来由的,从历史上看,每次在依果最危险的时候,瓦鲁达都会出现,而每次瓦鲁达出现的时候,她总能得到意外,不是升官发财,就是成王称霸,至少也能被帮上好多忙,心满意足。如前所说,野人对事物的判断不依赖逻辑推理,也不依赖于猜测幻想,而是依据事实,依据结果,实践是检验一切的唯一标准。
但依果面对的事实却相当残酷,她的三万勇士要抵抗十七万只凶残饥饿的野兽,她唯一所能依赖的大将布古卢被困在凯岗城内,她左右无援,还要想方设法为凯岗城分忧解难,即便如此,她依旧乐观从容,连祖鲁大人都佩服无比,对老同事们说,依果大人的胸襟气度实乃拉格大人所无法比拟,取而代之乃是天意,吾等誓当竭尽全力辅佐之。
依果城邦的勇士们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决心与野兽死磕到底,消息传出,城邦后方那些尚未彻底诚服于依果的部落,开始陆续组织起一支支增援队伍,源源不断地开往凯岗。
布古卢派疑似凤凰带来信息,请求依果组织一场歼灭战,最好能消灭敌人一个种族军,以鼓舞士气,刺激一下还在观望中的亚特。依果与祖鲁、吉洛等人商议后,决定贯彻执行布古卢的战略决策,剿灭三鱼龙军。
三角龙体形虽然不小,行动却嫌迟笨,脑子也不灵光,优势是它们皮厚角硬,箭射不透,火烧不焦,杀之不易,兽王牟牟没有派它们去攻城,而是用来对付依果,实是失策。依果布置战术,让祖鲁、斯卡塔率领战士和猎人主动出击,诱开野狼军和沧螈军,让三角龙失去护翼,由吉洛大人率领全体巫师,用魔核巫术制服三角龙,使其晕眩片刻,逐一宰杀。
为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野狼军行动迅捷,发现情况不对,即刻救援三角龙,斯卡塔大人只能变牵制为阻击,与野狼硬碰硬对撼,损失惨重,巫师军团回师不及,遭到野狼追击,依果亲率各部落勇士出击接应,才不至被歼。所幸任务完成,一万多只三角龙陈尸旷野,做了狼群的军粮。
依果的捷报果然鼓舞了野人的士气,凯岗军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欢欣雀跃;瓦鲁达军也一扫连战连败的颓势,主动偷袭了野狼王阵地,剥了一千多张狼皮做军旗,在营寨上高高飘扬;噶多气愤地闯进亚特营帐,要求率领自己的部落联盟东进策应依果,歼灭在凯岗城外肆虐的野狼军团。亚特说:“我刚做了一锅红烧肉,你要不要吃一点?”
凯岗之战来了三个野狼军团,一个是在北面与瓦鲁达军对峙的野狼王,一个是野狼王分出的东部军团,与野牛军、沧螈军、鱼龙军协同对付依果,另一个是牟牟从苏答山带来的野狼南王旧部,在凯岗南门窥伺已久。噶多打算沿呜芝河向东,渡河绕到依果南面,引诱最为积极的野狼出击,请依果派军策应,南北合击,消灭野狼东部军团。这个主意不是噶多想到的,是联盟军里的族长们合计出来的,大军出动必须征得亚特的同意,但亚特最近的状态很是奇怪,但凡噶多和蛮萨来问他什么,他不是说刚做了什么好吃的,就是说天气如何如何,某部落的某美女如何如何,脑子不知在想什么。得知噶多率军出发,蛮萨急忙追上去拦截,要治噶多未得到城主同意就擅自出兵之罪,噶多说:“我问过亚特大人了,他没说不让我出兵。”
蛮萨无奈,跑回来质问亚特。亚特很无辜地说:“我没有说同意啊。”
蛮萨说:“那就赶快命令他回来。”
亚特说:“这不好吧,我好象也没说不同意,既然他们都以为可以去,我这时候下令撤回,不是出尔反尔吗?”
蛮萨看了亚特一眼,冷冷地说:“你装傻,以为我看不出来?”
亚特说:“我不是装傻,我是没办法,噶多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他们出战,再这么下去就会失去人心,你想想,我能够赶走库玛夺城自立,噶多他们就不会吗?迁就他们一两次,打赢了也影响不了大局,失败了他们才知道应该听我的,现在你的人和噶多他们势同水火,光在自己家里吵没用,让事实来说话更好。”
蛮萨说:“我可是一心为你好,我自己图什么?库玛赶跑了,我心愿已足,帮你登上野人王大位,我就告老还乡。”
蛮萨与库玛斗了一辈子,爱情亲情丧失殆尽,亲友离散,无子无嗣,孑然一身,她视亚特如自己的儿子,倾心倾力相助,亚特对此很清楚,但眼下两大帮派明争暗斗势同水火,对凯岗一战看法不一,他对哪一派都不能忽视也不能偏袒,只有静观其变,看天意造化。
噶多带走了两万人,沿呜芝河向东,找了一处浅滩北渡,越林穿滩,再渡萨菲河。派去与依果联络的人回来说,依果大人答应出兵合击野狼军,只等河岸举火。
噶多命一位族长率领一千猎人前去诱敌,自己率大军埋伏在河边,只等野狼进套。
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依果对这三万头恶狼也是恨之入骨,如约亲率两万人南下夹击,把追赶诱饵的八千野狼全部歼灭,还没来得及庆祝,那剩余的两万野狼就追来了。如果仅是如此,倒也能对付,问题是噶多身后的萨菲河突然冒出了三万只鱼龙,截断了他们的退路,而在依果营寨北边的野牛军团正派出三万野牛,打算绕过寨子,把依果拦截在寨子以外。
形势突变,留守营寨的祖鲁大人率军截击野牛,试图给依果留下退路,但噶多孤军深入,要么就随依果进入营寨,要么就与野狼血战到底。噶多军中大部分部落都曾与亚特、噶多征战拉格城邦,与依果军中许多部落结有深仇,联合对付野兽可以,共处一室却难,因此都宁愿与野狼血拼到底。依果不愿看着噶多身陷重围,迟迟不肯撤回营寨,失却了时机,终被野牛军团截断了退路,与噶多军一同被围在河岸一处缓坡上。
噶多见到依果,主动提出把联军指挥权交给她,自己愿当一名开路先锋。依果说:“我也没主意了,咱们朝哪儿突围好?”
如今营寨回不去,河过不了,东面是野牛军重兵集结之地,西边是被围得铁桶似的凯岗城,四面都是死路。
鱼龙军只负责守住河道,并不上岸厮杀,与依果、噶多联军对阵的是复仇心切的野狼大将军,它请野牛军派出五千野牛充当先锋,万蹄奔腾,撞开联军防线,两万野狼军紧随而上,这一招果然厉害,联军阵势被野牛冲得七零八落,行动迅捷的野狼一群群扑入,联军死伤惨重,被逼退半里,一只脚踩入了萨菲河滩,落入鱼龙伏击圈内,一片惨叫声中,河水染成了红色。
奇怪的是,当联军拼死向前打退野狼,准备迎接第二波更犀利的攻击时,身后的河水却越来越红,直至红到发黑,而河面上浮起的不再是野人的尸体,而是一只又一只翻了白肚子的鱼龙,甚至是大片大片的鱼龙尸,瞬间填满河道。依果脑子机灵,急忙下令:“踩着鱼龙尸体过河,快!”
联军勇士们大步跳入河中,准确地说是跳上鱼龙的肚子,一步一弹,很快就全部撤到了南岸,正分离冲锋的野牛收势不住,有两三千头也冲进了河里,它们的牛蹄子狠狠地扎穿了鱼龙肚皮,肥大的身躯带得鱼龙身子都翻转过来,摔进水中,再也没有出来。
鱼龙突然大面积死亡,如果发生在今天,我们多半都会想到一个词:污染。这个反应虽然正常,但很欠准确,因为生物群体猝死不该是污染,而是中毒,可能我们脑中的“污染”已经成为“剧毒”的同义词了,这种文学性的错误也不知道该怪谁,起码我是知道中学老师没这样教过我们。依果他们没上过中学,直接就上凯岗大学了,根据他们的专业知识和经验,鱼龙大面积死亡属于突发性灾难,非人力所能为之,因此是天意,是上苍打算拯救人类。但这个判断也错了,其实这事还真是人干的,在大片的鱼龙浮尸下面,潜行着一群人,皮肤漆黑如碳,手里握着刀子,逐个给鱼龙做心血管截断手术,这些人叫做鳅人。
鳅人部落的族长名叫卡曼,是石雕艺术家科娅的好朋友,两人曾经互相帮过忙;科娅是瓦鲁达城邦的城主瓦鲁达大人的好朋友,两人经常互相帮忙;卡曼族长因科娅介绍认识了瓦鲁达大人,两人成为朋友,瓦鲁达还送过卡曼一批用恐爪龙的勾爪做的五爪擒龙手套,这批手套如今就戴在潜游在萨菲河里的鳅人手上,手指尖的龙爪非常适合做外科手术,特别是心血管外科,所以他们的手术效率奇高,成功率极高,三万条鱼龙没有剩下一条活的。
从这个逻辑我们可以推断出,瓦鲁达来了。
瓦鲁达来的正是时候,又是在依果最需要的时候,但他去科嵴山却去的很不是时候,虽然他有一双日行千里的橡皮鞋,那玩意儿在平原草地上健步如飞,走山路却很容易找死,现在他很不想死,只好脱了鞋子,临时抓一些草根藤皮编鞋子,上一次山就穿废了七双。好不容易上了山,发现科娅的寨子空空荡荡,只有一些老人和孩子。老人告诉他,科娅族长回山后给族人托付后事,大家才知道她当了刺客后没能完成任务,要去自裁。大家商量过后,决定去替她完成刺客任务,于是给她下了药,捆绑起来,留下老弱病残照看她,能走的都下了山,集体奔向瓦鲁达城。科娅醒来后发了急,喝令一个小孩为她松了绑,自己追赶下山去了。
瓦鲁达于是追赶下山,一路向瓦鲁达城狂奔,直奔到城内自己的屋子,却不见科娅与其族人的踪影。瓦鲁达忙又狂奔出城,沿路跑回,一路打听,终于得知科娅的族人因为来自北方雪山,对南方的道路很不熟悉,误入了龙骨荒原的烂泥沼,全体被俘。瓦鲁达随即奔入龙骨荒原,却发现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龙骨荒原的战斗不是人与人的战斗,科娅部落族人失足泥沼就与当年瓦鲁达的遭遇一样,没有经过任何打斗就被囚禁在了龙骨大厅内,此时恰好牟牟大军的鳄鱼王路过,它答应了当地的鳄鱼头领的恳求,派鳄鱼军帮它们驱逐鳅人部落,这批鳄鱼来自茂草之泽,不认识囚禁科娅部落族人的那些泥壳牢笼,才使他们逃过一劫。龙骨荒原的战斗持续了很多天,卡曼族长率领族人与鳄鱼大打游击战兼持久战,大部分鳄鱼耐不住性子,脱离队伍追随鳄鱼王去了,剩下的也渐无斗志,被卡曼扭转乾坤,逐出了龙骨荒原。等瓦鲁达赶到时,鳅人与科娅族人已达成和解,科娅族人一见瓦鲁达就要上来拼命,瓦鲁达赶紧拿出罗娜留下的卷轴,告诉他们科娅已经不用寻死,但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大问题,距离合同期满科娅自裁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科娅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科娅的族人一想,这时候就算杀了瓦鲁达,只要科娅不知道,一样还是救不了她,只好作罢。
幸亏瓦鲁达有一只灵兽黄昏鸟。
瓦鲁达把卷轴绑在嘟达的腿上,千叮万嘱,要它务必在天亮以前找到科娅,把卷轴交给她,并把她带到龙骨荒原来。
嘟达不辱使命,在瓦鲁达城门外找到了科娅,原来她为了找到自己族人,已经在瓦鲁达城与科嵴山之间跑了两个来回。
瓦鲁达没有耐心等到科娅回到龙骨荒原,就带着飞回来复命的嘟达,奔向瓦鲁达城,在当年他与科娅第一次吵架的那棵树下,与科娅再次重逢。劫后余生,百转千回,感慨良多自是必然。
经过这般来回折腾,时间耗去不少,等瓦鲁达想起自己身为四大城邦城主之一的责任时,凯岗城已岌岌可危。
但瓦鲁达的出现非常及时,他赶到萨菲河边时,正遇到依果和噶多被野狼逼入河中,卡曼随即带着他的族人潜入水下。鱼龙数量太多,又不曾遭遇过这种来自肚皮底下的攻击,互相顷扎,卡曼与他的族人从事了一项专业技术型兼劳动密集型工作,两万多条鱼龙沉尸河底,堆积如山,其它鱼龙被尸体堵在河道外面,挤都挤不进去,想想觉得没趣,径直顺着萨菲河出海,回老家去了。
仗着脚上那对弹力超强的橡皮鞋,瓦鲁达大步跳过萨菲河,杀入狼群中。
瓦鲁达挥舞他的乌青木大棰,施展秒杀绝技,带着科娅部落和鳅人部落一路向北,所向披靡。科娅的灵兽雪狼在这场突围战中发挥了无以伦比的作用,野狼们一见雪狼,就像见到了它们的祖宗,四散而逃。依果率部紧随其后,返回了自己的城寨。噶多伤兵满营,也不好意思面对瓦夏的哥哥,见依果已解脱困境,带队回了呜芝河南岸大营休整。
萨菲河岸一仗,依果、噶多、瓦鲁达三方联手,消灭了整编制的鱼龙军团,重创了野狼东部军团和野牛军。依果部所受压力大减,噶多见到蛮萨时脑袋挺得更高,凯岗城里外一片欢喜鼓舞,布古卢送来卷轴邀请瓦鲁达入城主持全面工作,瓦鲁达回话说:“我不会指挥,你说了算。”
得到瓦鲁达、依果和瓦夏倾力支持的临时非常大统帅布古卢,对亚特的态度开始变得强硬,他吸取依果消灭三角龙军、瓦鲁达歼灭鱼龙军的经验,制定了一个种族灭绝战役计划,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却不是数量最少的剑龙军或沧螈军,反而是最为庞大的野牛军。野牛军集中在瓦鲁达部与依果中间的狭长地带,西南一端是凯岗坚固的城墙,东北另一端是开阔的草原,只要亚特派出队伍堵住东北出路,由瓦鲁达和依果部穿插分割,就能全歼野牛军。为此布古卢给亚特连发了三道统帅令,要求他务必派遣主力部队在战役开始前进入指定位置,堵截野牛撤退的道路。
亚特把布古卢的统帅令交给噶多和蛮萨他们讨论。
蛮萨心里对这个战役计划其实很是佩服,把歼敌目标确定为将近七万之众的野牛军,既有胆识魄力,更有战略眼光。敌我双方僵持许久,军粮都已告急,眼下凯岗方圆百里最大的食品仓库,就是这几万吨鲜牛肉,此其一;其二,消灭了野牛军,连通瓦鲁达部与依果部的交通,就能聚结起强有力的集团军,改变目前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便于寻找机会与兽王主力决战;其三,持久胶着的战局,先寻得突破者为主动,改变野人军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蛮萨依旧反对亚特出兵协助,理由是鳄鱼王虎视眈眈,一旦发现亚特主力东移,势必发兵南渡。还有一个理由蛮萨没有明说,围歼野牛军的战役并非由亚特军打主力,只是协同围堵,打赢了功劳不大,败了却要负重大责任,对亚特争当野人王非常不利。
只是若拒绝临时非常大统帅的军令,势必导致亚特与三大城邦公开决裂,亚特说,眼下还不是吞并瓦鲁达与依果城邦的时机,公然拒绝协同作战,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会使自己被孤立,所以还是出兵吧。
野人史上著名的歼牛战,以野人三大城邦联军的完胜告终,七万野牛大部分变成了牛肉干,导致全大陆牛肉干价格暴跌,这是副作用,主要作用是扭转了凯岗之战的局面,但仍未使圣城凯岗摆脱危局,野人是否能在这块大陆继续生存下去,还是要看兽王牟牟和它三十多万围城野兽军的态度,毕竟四大城邦兵力不足十万,实力相当悬殊。
依果扫视着满营伤兵说:“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这么打下去,就是连续打十场胜仗,我们也是输了。”
瓦鲁达说:“不打还能怎么办?”
依果说:“得想个办法呀。”
更重要的是,圣城被围多时,城墙已经抵御不了野兽军几次攻击了,城内兵力损耗过半,只剩不足一万战斗力,如此下去早晚城破人亡,而城外四大城邦依旧只能在外围作战,根本无法靠近城墙,就算能入城也于事无补,更像是自投罗网。
野牛军被歼灭减缓了城东城北的压力,让布古卢能集中力量抵御城南的刚牙部队和城西的野猪军团,但正如依果所言,此役并未彻底改变战局,瓦鲁达部与依果部损失两万生力军,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战役,实力最强的亚特部被鳄鱼王阻隔在呜芝河岸,只能遥看圣城烽烟。临时非常大统帅布古卢多次向亚特下达向圣城靠拢的军令,都被蛮萨以无法突破呜芝河防线挡回。亚特亲率六千勇士试图强渡呜芝河,鳄鱼王坐在对岸翘着二郎腿说:“你的军队杀人还可以,杀我们好像不在行,有本事过来跟我一起喝酒。”
亚特看到河面下潜伏的上万只鳄鱼,没有接受鳄鱼王之激励,笑笑说:“我来散散步,今天天气不错,晒晒太阳,待在水底下容易得风湿病。”说完就带队回去了。
兽王牟牟似乎也看清了形势,不再分散兵力把凯岗围得水泄不通,而是把主力都调集到城南战场,并派来使者,向布古卢约请决战。
布古卢乘坐瓦夏的疑似凤凰分别到瓦鲁达、依果与亚特的大营,召开了城邦联席会议,布古卢说,凯岗破城指日可待,与其苦熬至城陷,不如孤注一掷与敌决战,尚有一丝希望。
但数万疲惫之师如何战胜三十万凶悍的野兽,这是个大问题。
不管怎么说,不敢应战绝不是野人的风格,布古卢征求的是怎么打,而不是打不打。
野人与野兽的终结之战,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正式开始了。
以临时非常大统帅布古卢为首,瓦鲁达、瓦夏、依果、亚特分别率领各自城邦的勇士,列阵于凯岗城南门外。
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是,兽王牟牟的大旗后面,缓缓出现了一大片黑呼呼的云团,遮天蔽日,定眼一看,云团移动渐渐迅捷,很快就飞到了凯岗城上空,那是成千上万只翼龙。
翼龙王的远程攻击部队到了。
地面上,虎王刚牙的两万只剑齿虎,狼王的五万头恶狼,野猪王的六万野猪,以及三万鳄鱼、四万河马、两万剑龙,铺天盖地而来。
科娅紧紧拽着瓦鲁达的手说:“别离开我,咱俩得死在一块儿。”
瓦鲁达说:“还有依果呢。”
科娅说:“我去叫她。”
瓦鲁达说:“算了,她得和她的族人一起。”
虽说这也算视死如归,但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科娅都相信这是人类最后的日子,连战无不胜的伟大战士瓦鲁达都在安排后事,其他人就更没有什么想法了,野人不怕死,因为从一出生开始,死亡就伴随在他身边,随时让他穿越时空,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但野人讲究死的方式,不能屈辱,不能羞耻。布古卢手臂一挥,十万野人齐齐举起了手中武器。
一只翼龙从兽王牟牟座前起飞,飞过千军万马,降落在布古卢身前,通过布古卢的灵兽红狼做翻译,传达了牟牟的口讯,邀请野人统帅和瓦鲁达大人到阵前,与圣牛牟牟谈判。
这是挺奇怪的事情,占尽优势的兽军似乎并不急于剿灭人类,竟然主动提出谈判。
布古卢与瓦鲁达大步走到两军阵前,看着全身披挂的兽王牟牟与剑龙大将军德巴缓缓出阵。
牟牟说:“呵呵,瓦鲁达,我来了。”
瓦鲁达说:“你挺牛。”
牟牟说:“我本来就是牛。”
瓦鲁达介绍说:“这是我们的临时非常大统帅布古卢大人。”
牟牟说:“就是你在守城吧?干的不错。”
面对一头会说人话的野牛,布古卢淡定地说:“过奖了,是你的军队不行。”
牟牟说:“不是的,我一直没有让翼龙王插手,不然凯岗城早就拿下了。”
瓦鲁达问:“为什么?”
牟牟说:“等你。”
瓦鲁达问:“等我干什么?”
牟牟说:“我想找人问清楚,问别人不管用,得问你。”
瓦鲁达问:“问什么?”
牟牟说:“为什么杀害我的悠悠?”
瓦鲁达对此事完全一无所知,牟牟这次可是问错了对象。布古卢拍拍瓦鲁达的肩膀,说:“我来回答,杀死悠悠是我们当中某个人犯的错误,我代表他向你表达最真心的道歉。”
布古卢把噶多为了逼迫瓦夏与他结婚而杀死悠悠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牟牟和瓦鲁达,只是没有说出噶多的名字,但瓦鲁达一听就知道是谁。
牟牟说:“我的部下并不认为是某一个人的错,它们认为是你们人类的错,所以,你看看。”牟木把牛头转向身后那三十几万只野兽,缓缓扫过,才转回来说:“我怎么才能让它们相信这不是你们人类的罪过呢?”
布古卢已经听出了牟牟话里的意思,这头圣牛并不想对人类实施种族灭绝政策。
牟牟说:“如果你们交出凶手,我可以原谅人类,但不会原谅他。”
布古卢沉吟片刻,说:“这个我恐怕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回去招集四大城主共同商议,给你一个明确答复。”
牟牟说:“有六千只原肉齿兽正从北方赶来,猛犸王现在正在穿越伏虎野林,你们头顶上的翼龙还只是先头部队,要想让它们都回去,光是交出一个凶手还不够,还有一件事要办。”
瓦鲁达说:“你在威胁我们?”
牟牟说:“不是我在威胁你,而是事实摆在你面前,你的秒杀功夫再怎么厉害,一天杀一千只剑龙就撑死了,而我们一天之内就可以踏平凯岗,用尸体也能把凯岗城填满。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悠悠已经死了,我就算灭绝你们,它也活不回来,我担心以后我要是再爱上谁,它又再被你们杀了,我该怎么办?瓦鲁达大人,我是你养大的,我了解你们的生活方式,你们人类也被我们野兽杀害了很多。前些天我和鳄鱼王谈心,说起雅娜大人,它说它和雅娜大人曾经有过一个默契,叫做和平共处,这个默契给茂草之泽和雅娜城都带来了相当长时间的和平。前天晚上,你们有个人来找我,也谈起了雅娜大人的事情,我受到启发,决定正式向你们人类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你们赶快商量决定,如果同意,我可以百兽之王的身份,跟你们签署和平协议,一起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我也就能说服猛犸王、沧螈王、鱼龙王、剑齿虎王、剑龙王、野狼王、野猪王它们,停止这场战争。”
牟牟让德巴递给瓦鲁达一份卷轴。
人兽和平共处基本原则
一、 人类开发与发展耕作植物技术,逐步以植物性食品取代动物性食品,以减少乃至最终消除人与动物之间的食物关系;
二、 人类的生存活动不以侵夺动物生存空间为基础,反之,动物的生存活动也不以侵夺人类生存空间为目的;
三、 在人类从杂食动物向食草动物进化的过渡阶段,允许人类以喂养方式驯化个别繁殖能力过强的动物以作食物,但禁止虐待,禁止强迫杂交;
四、 人类应努力开发和发展植物性纺织品与植物器皿,逐步取代使用动物皮毛、骨、角等材料制作衣物与生活用品;
五、 食肉性动物将努力自律,不以人类肉体为食物(兽王语音注:人肉其实很难吃);
注:此五项基本原则为人类与动物之和平共处原则,如有未尽事宜,当适时商议,以附件形式补充约定,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签署方 签署方:
野兽王: 野人王:
牟牟留给瓦鲁达他们的时间只不到半天,一到正午,日上竿头,和平协议尚未签署,就视做拒签,届时野兽军将发起总攻。
牟牟甚至告诉了瓦鲁达它要怎样进攻,数万只翼龙将对凯岗发动高空投石空袭,预计三轮空袭之后,城内将无寸瓦完整,沧螈军与鳄鱼军将把业已筑堤截流的呜芝河与萨菲河决堤放水,届时水淹全城,两军将随浪越墙,杀人屠城,剑齿虎、剑龙、野狼、野猪将把城外野人军团围个水泄不通,海陆空三军联合作战,就是三座凯岗城,再多一倍的野人军,也一样要被灭绝。
牟牟对瓦鲁达说:“我那里有你们很多仇敌,像刚牙、野猪王都对你们恨之入骨,建议我对人类采取更残酷的种族灭绝措施,消灭你们的居住地,修建野人动物园,训练人戏团,把你们列为一级保护动物,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用你们皮毛做的衣物,驯养你们做宠物,我觉得是有点过分,还是鳄鱼王想得长远,它说,天生万物,各有其用,谁也别灭绝谁,打打斗斗的不过是游戏,今天我饿了吃你一点,明天你吃饱了撑的咬我一口,都别往死里整,保持个平衡就好。”
我怀疑牟牟的后世是个佛,所谓众生平等的思想是它从后世带过来的,带到那片荒蛮的土地,那个荒蛮的时代,从此生根发芽,光照万世。那位老鳄鱼王后世估计也是个菩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相比之下,人类却显得那么狭隘、短见,只为一己之私,挑起部落纷争,城邦之乱,乃至世界大战。面对人类存亡的关键时刻,亚特就为一己私情,拒绝交出罪魁祸首噶多。
布古卢说,此事确实是噶多有错在先,后果严重,社会影响恶劣,把他交给牟牟并非示弱屈下,而是公平正义,如果它们处决噶多之后还要攻城屠杀,他布古卢愿第一个赴死就义。
依果说,就以噶多对瓦夏所做的坏事,本就该治以死罪,留着他原是给他战死沙场的机会,留个脸面,以公议论,兽王虽有仗势威逼之嫌,但道理确实在它一方,并非无理取闹。
瓦夏说,以私人关系论,她也不愿交出噶多,虽然噶多几乎害她至死,但为公义,为人类与野兽长远关系计,相信噶多也会愿意牺牲自己。
瓦鲁达说:“要不,我去杀了牟牟?”
依果狠狠掐他大腿一下说:“说你脑子笨就是笨,杀牟牟管用吗?让野兽跟我们的仇恨更深一些?”
亚特说:“我还是坚持反对交出噶多。”
依果急了,说:“那就交出我,交出我管用的话,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亚特也急了,说:“我反对我的,你们照你们说的做好了,就不能让我保留个态度吗?”
布古卢捏捏亚特的手臂说:“别急,噶多毕竟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你的意见至关重要,你手握两个城邦,几乎代表着半个人类的意见。”
亚特说:“我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你们不知道,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城邦,雅娜的旧部对我恨之入骨,库玛旧部大半都听蛮萨的,有噶多在我还有力量跟她抗衡,没了噶多我根本管不住她,瓦夏妹妹,雅娜城邦我还给你,他们听你的,我豁出去了,蛮萨要是敢乱来,我就杀了她。”
亚特这番话让大家都无比诧异,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一心想当野人王,为此不择手段扩张势力,吞并部落城邦,在凯岗保卫战中保存实力,却不料他有此难言之隐。
其实,登上雅娜城废墟时的亚特,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亚特了。
依果说:“没有别的办法,噶多必须交出去,这不是投降屈服,这是因果报应,亚特你可以为噶多一个人着想,可我们必须为死在战场上的无数个噶多着想,因为他犯的一个错,我们牺牲了五万勇士,它们死掉了十几万条生命,就算还要继续牺牲,我们也得为之前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二十几万生命有个交代。”
亚特一咬牙说:“那好,我亲自送噶多过去。”
瓦鲁达举着卷轴问:“那这个呢?签不签?”
布古卢说:“签,当然签,这是上天拯救我们人类的奇迹,何况它们提出的条件一点都不过分,合情合理。”
瓦夏说:“我觉得很奇怪,牟牟怎么想得出这个主意?这样结束战争其实是对我们有利。”
瓦鲁达说:“它说是鳄鱼王的主意。”
布古卢说:“不是,它说前天晚上有人去找它谈过,它才决定跟我们和谈的,那个人是谁呢?”
依果看看瓦鲁达,又看看布古卢,低头说:“是我。”
这又让大家吓了一跳。
依果说:“我是觉得这仗我们打不赢,就算今天打赢了,以后也打不赢,总得找个法子解决人类和野兽之间的长久矛盾,趁着它们现在有百兽之王,能说了算,我就去跟它谈了我的想法,其实,这五项基本原则有一半是我提出来的,牟牟挺好说话的,它也不想灭绝人类,只是必须给其他兽王有交代,这功劳其实要算瓦鲁达的,以前他对待牟牟就像对待自己人一样,牟牟不像其他野兽那么仇恨我们人类,都怪噶多杀了悠悠,这事我跟它解释过,它才不那么愤怒了。”
关于这份和约,有两个问题,一是签不签,这事已达成共识;二是谁来签。这就意味着,野人王必须在这个时候选出。
祖鲁、吉洛、史瓦、塔鲁、维耶、莫戈隆、普韦布洛、吉里、阿塔巴斯、蛮萨、卡曼等等各城邦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科娅、噶多,都被请进了中军大帐,此时距离最后的签约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钟头。
最后一个走进中军大帐的是圣人凯岗,但他一言不发。
推举野人王的过程非常激烈,尤其以蛮萨的嗓门最大,祖鲁的气势最凶,吉里的发言最煽情,噶多的临终推举最动人。
一个小时后,瓦鲁达、瓦夏、依果、亚特、布古卢,以及五花大绑的噶多,一起走出中军大帐,走向三十几万张牙舞爪的野兽,走向兽王牟牟和他的剑龙大将军德巴、剑齿虎王刚牙、老鳄鱼王、野猪王、沧螈王。
亚特把噶多交给了刚牙。
噶多扭转脖子,目光投向瓦夏。
瓦夏紧追上了几步,搂住噶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噶多笑了,仰起头,大步走向剑齿虎群中。
布古卢从怀中取出卷轴,展开在一个大树桩上。
牟牟伸出右蹄子,在左腿上使劲一蹬,蹬出一道口子,鲜血流出。牟牟举着蹄子沾了血,在展开的卷轴上一踩,盖下血印。
牟牟退后两步,看着瓦鲁达。
瓦鲁达却纹丝不动,站得笔直。
谁来签字?谁是野人王?对瓦鲁达他们来说已不是谜,虽然为破解这个谜底,牺牲了许多生命。
五个人互相看看,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是依果。
牟牟先是瞪大了牛眼,看看依果,又看看瓦鲁达,随后就笑了。
依果伸出右手,把大拇指放进口中,使劲咬破指头,在卷轴上一摁,摁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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