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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野人纪》
二十二、野人瓦鲁达与刺客科娅
瓦鲁达的千里追凶事业虽然一开始就遭遇到河马的阻挠,却因此意外进入了邻居的家,得到了一名龙披老战士的指点,虽然到他离开的时候,瓦鲁达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等他想起来要问时,已经走出了百里之遥。
走出剑虎丘不远,瓦鲁达就发现了那两名刺客的脚印,向着库玛城的方向。这事在野人时代的确不难,因为从艾卡到库玛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野人们走出来的大路,另一条是野兽军团往来交通的山道,前一条基本是绕山而行,横穿平原,渡河涉水,后一条则穿山越林,不但崎岖难行,中间还有几处沼泽,极易失足陷入泥沼之中,只有大群的野兽能踏着尸体无畏前行。瓦鲁达很容易就判断出两名刺客不会兽道,因为其中一人已经负伤,走兽道无疑找死。果不其然,赶了两天的路之后,瓦鲁达就在路边一个用于行人休息的石墩前发现了那两对刻录在大脑里的脚印。他蹲在脚印前,仔细研究,告诉牟牟说,其中一人脚步踉跄,估计是上半身负伤极重,极力保持平衡,所以脚印两侧都比内侧踩得深,而另一人似乎很吃力地扶着受伤的同伴,因此脚印也显得重心偏移。牟牟问说:“是不是受伤的那个是个大个子,扶着他的那个是个矮瘦子?” . 见牟牟有此锐利目光,瓦鲁达很是吃惊,忙问它如何看出。牟牟说:“这有什么稀奇?我早看出来了。”瓦鲁达忙追问它究竟如何从脚印看出两人的身形。 . 牟牟说:“我没看脚印,你看脚印干嘛?那两个人不是就在前面么?” . 大路前方有一棵大树,树下还有一可大石墩,石墩上坐着两个人,正像牟牟所形容的,一个身材矮小,一个魁梧健硕,后者双肩膀无力垂挂,神情委靡。这两个人正是那夜在有关部门的院子对瓦鲁达实施未遂暗杀的刺客。 . 两名刺客也认出了瓦鲁达,虽然那夜看见的是倒吊的瓦鲁达,眼睛鼻子都对不上号,但他那个著名的绿头皮就是瓦鲁达三个字。瘦小的刺客头儿立刻拿起武器,当然不再是那柄豆腐渣泥壳斧头,而是一柄新买的黑石斧,迎向瓦鲁达。 . 瓦鲁达:“那天是你想杀我?” . 刺客头儿:“听说是的。” . 瓦鲁达:“为什么?” . 刺客头儿:“为什么很重要吗?” 瓦鲁达:“当然重要,有人杀我,我当然要知道为什么。” . 刺客头儿向瓦鲁达伸手说:“给钱。” . 瓦鲁达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 刺客头儿:“为什么杀你,是一份重要情报,我不能白送给你。” . 瓦鲁达觉得这人说的也有道理,就伸手入怀准备掏钱,顺便问了一句:“多少钱?” . 刺客头儿随即报了个天价。 . 如果瓦鲁达有那么多钱,他要做的就不是向刺客买这份情报,而是建造一座石头城,把爷爷瓦鲁维和全部族人都接来,建立以瓦鲁达的名字为号的部落,招兵买马,消灭野兽,一统江湖,建立新的野人王国,让大家都过上太平富足的幸福生活,然后……然后干什么呢? . 瓦鲁达还在寻思着美好未来以后的未知未来,刺客头儿已经返身扶起同伴,准备继续赶路。瓦鲁达急忙又拦住她——忘了交代一句,这位刺客头儿是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名字叫做科娅。 . 如果这事发生在武侠年代,那么以后的故事大家估计都能猜到,英俊少年与飒爽美人将一见钟情,然后有恶势力横插一杠,棒打鸳鸯,两人必定经历风雨,终见彩虹之类,可惜武侠世界是两维的平面空间,只存在于纸张或屏幕上,与我们所处的三维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物理空间,依据我们这个空间的发展规律去揣度那个世界的事物,大概不会准确。所以真实的情况是,当瓦鲁达再次追上去要问个究竟时,科娅毫不客气地挥舞着大斧头,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恶狠狠地说:“我差一点死在你手里,你那颗脑袋是什么做的?把我斧头都劈烂了,你赔!” .
瓦鲁达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是你的斧头劈我的脑袋,又不是我的脑袋劈你的斧头,凭什么要我赔?” . 科娅怒目圆瞪说:“不是因为你的脑袋,我的斧头会烂掉么?当然要你赔。” . 在牟牟看来,这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本应理直气壮的那个理屈词穷,而本应灰溜溜落荒而逃的那个却气势汹汹,就像警察抓小偷,结果警察被小偷扭送法院一样。当然牟牟并不知道警察与小偷,这两样东西当时都还没发明,如果牟牟有幸活到现代,一定不会对这种颠倒的逻辑产生疑问,自从产生了法律这种工具,以及有了律师这种生意之后,小偷把抓小偷的告倒坐牢的事情实在很不新鲜,欠钱的比借钱的更加理直气壮几乎已成常态。 .
很显然的是,吵架并非瓦鲁达的强项,和女野人吵架更不是他的优势,从小到大他就不曾吵赢过瓦夏,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在吵架的过程中渐渐悟出一个逻辑:他的脑袋与斧子的关系,类似于当年他爷爷瓦鲁维与地球的关系——那年瓦鲁维从树上摔下来砸碎了瓦鲁达兄妹修筑的小城堡,被瓦夏指出是地球撞了瓦鲁维。也就是说,所谓暗杀事件其实仅仅是两个物体发生碰撞的简单机械运动,只是很不凑巧地,其中一个物体是一个人的脑袋,另一个物体是一件杀人专用工具,更不凑巧的是,人的脑袋完好无损,而杀人专用工具彻底报废,这就是野人史上著名的“瓦鲁达遇刺事件”的最终结论。当然这只是科娅的结论。 . 瓦鲁达确实是个讲道理的人,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是斧头劈脑袋,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是脑袋劈斧头,所以他既不能赔偿科娅斧头的损失,也不能向科娅索赔他脑袋的损失,何况他的脑袋也没有损失。关于后面一条,科娅表示同意,但对前一条保留意见,也就是保留将来以后再次索赔斧头损失的权利,前提是如果能发现新的证据支持她的索赔理据。 . 这个问题解决了,科娅便扶起同伴继续赶路,走出没多远,回头看见瓦鲁达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科娅很生气,放下同伴,抡起大斧头走到瓦鲁达跟前,质问他跟着她干什么。瓦鲁达解释说,从某些尚未得到证实的证据分析,科娅与其同伴曾经阴谋企图暗杀他,并且有暗杀吐波的嫌疑,他作为当事者之一,以及被害者的同学兼朋友,他负有责任调查此事,追查并捉拿凶手。科娅听后,也不得不承认瓦鲁达言之有理,并请教他打算如何捉拿凶手。瓦鲁达说,首先他要找到证据,证明科娅实施了对他的暗杀行动,这事比较好办,只要前面那位受伤的同伴出面指认就行了,然后他将使用武力制服科娅,询问她行刺的动机,幕后是否还有指使者,如果有,他将继续调查并找到幕后指使者,询问动机,把事情都弄清楚了,这些杀人与指使杀人者就将以命偿命,此事也就了结了。 . 科娅觉得瓦鲁达真是个讲道理的人,他的想法和做法都非常合情合理,笑眯眯地收起了斧头,回到同伴身边,把同伴扶到一棵树下,然后再次抡起大斧头,把同伴的脑袋砍了下来。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瓦鲁达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奔到树旁,那颗脑袋已经掉到地上,两只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上,表情却很寻常,甚至可以说有点安详。科娅说:“你的证人死了,现在除了我,没人能够证明我暗杀过你。” . 野人时代的生命虽然脆弱,却也不至于如此草菅人命,科娅残杀同伴的行为令瓦鲁达非常愤怒,他恶狠狠地瞪着科娅,抽出了他那柄乌青大木棰。科娅毫不在乎地说:“找我决斗吗?”然后撅起嘴唇,发出一声呼啸。一只翼龙从树后面飞出来,在瓦鲁达与牟牟的头顶上盘旋。这是科娅的灵兽。 . 瓦鲁达与牟牟都警惕地仰着头,注视着那只翼龙,等待它发动进攻,牟牟两只后蹄不停地向后踢地面,试图踢起尘土。翼龙的眼睛很敏感,一旦有尘土入眼,马上就成了瞎子,因此它们很少攻击沙尘中的动物,这是野牛、三趾马对付它们的唯一手段,成群在干沙地上绕圈奔跑,带起滚滚沙尘。这是拼体力的战斗,要么是天上的失去耐心,要么是地上的跑断了气。多数的和平结局是地上的牛马们跑进了树林,树林是大型飞翔动物的禁地。 . 但翼龙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它在低空盘旋,等待着主人的命令。科娅此举意在示威,而不是当真要与瓦鲁达决斗,她等待着瓦鲁达的下一步动作。 . 这场决斗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进行,但不可能是现在,因为瓦鲁达还没有确定科娅就是杀害吐波的凶手,而且他还需要从科娅口中得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所以他紧握棰柄,却不是进攻的姿势。 . 科娅似乎从瓦鲁达眼中读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冷笑一声,转身蹲带同伴的尸体旁,解下他手指上的龙骨戒指。这个动作意味着她将会把项链带回去交给死者的家属,主动作个交代。 . 科娅在树下挖了一个坑,把同伴的尸体掩埋好,又砍下一段树干,插在坟头上做墓碑,把死者的骨环项链挂到墓碑上。瓦鲁达默默地看她做完这一切。 . 科娅丝毫没有要逃跑或者躲藏的意思,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地处理完同伴后事之后,继续上路,朝着南方前行。那只翼龙则在不远的地方飞飞停停,紧随着主人。瓦鲁达带着牟牟跟在她身后。牟牟觉得主人的举动很是无聊,建议他追上去一棰子把她砸死拉倒。瓦鲁达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他说只要继续跟着她,早晚能查知真相。 . 入夜,科娅在路边的树林找了一棵大树,先在树底下架起了篝火,找了一块凹陷的石头做锅,把水烧开后,扔进几块自带的肉干,煮烂之后,饱餐一顿,然后爬到树上,用绳子捆绑了几根树枝,做成一张吊床,躺上去呼呼大睡。那只翼龙在树冠顶上蹲守,时刻警惕地注视着瓦鲁达与牟牟的举动。 . 瓦鲁达在距离科娅不远的另一棵树上也做了张吊床休息,牟牟匍匐在树下,撅着屁股睡得昏天黑地。
双方就这么不声不吭不理不睬地跟随与被跟随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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